竹溪

【羡澄】长生锁⑴

夷陵老祖魏无羡死了，大快人心，

三毒圣手江晚吟死了，无人问津。

当金凌急急忙忙赶到云梦时，江澄的尸体已经入棺，祠堂外只有三个门生守着，而里面，则无一人守灵。

真是凄凉啊。金凌一下跪在了江澄的棺旁，烛火摇曳，灯光映照在他尚且稚嫩的脸上，暖暖的，又格外的冷。

“舅舅，魏无羡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银锁，上面雕刻着四个小巧玲珑的字――长命百岁。

说来有些讽刺，当金凌刚从云游四方归来的魏无羡手中接过这把锁之后，江家门生便跑来告诉他江澄逝世的噩耗。

金凌浑浑噩噩地跪了将近两个时辰，絮絮叨叨地对着那厚重的棺材说了许多――金光瑶死后，他当上宗主时那些长老的轻视，小辈的不满，每天满满一桌子的公务，与其他仙门的聚会……

每天每天，他睡着之后总会梦到以前那段美好的时光，天天被江澄追着誓要打断腿，夜猎时被三毒紫电护着，偶尔也会得到一个冷嘲热讽。

“金凌？”

忽然，祠堂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，金凌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到了眼，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：“魏无羡？你来做甚？”

“接阿澄。”

看着那人披头散发的样子，金凌在心里狠狠地啐了口，这个魏无羡，他舅舅都死了还来扰乱他的清静，也真是不负死皮赖脸这个名号。

“你以为你是谁？凭什么擅闯祠堂？”

“你不是回蓝家与江家老死不相往来了吗？”

想起在观音庙里魏无羡与江澄对峙的样子，金凌便有些羞恼，他恨他自己当时被蓝忘机禁了言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，只能干愣着，看着江澄被打伤，一口心头血，脏了那件江家紫衣。

魏无羡皱了皱眉，有些可笑地看着金凌：“我在江澄身边已经守了十三载了，金凌，你口口声声说我与蓝忘机有情，负了江澄。可是，你又怎知，与蓝忘机有私情，云游四方的人，是我魏无羡？”

金凌嘲讽地勾出了一抹笑，他简直要被魏无羡气炸了。这仙门百家，有谁不知如今与那冰清玉洁的含光君结为仙侣的，是那臭名昭著的夷陵老祖魏无羡！

而眼前这人，不但装疯卖傻，还口出狂言，说什么守了江澄十三载，真是厚颜无耻至极！他那可怜的舅舅，藏笛十三载，痴心等着他那昔日的师兄，结果，换得轻飘飘的一句：“抱歉，我食言了。”

“放屁！老子一直藏在阿澄的长命锁里修补残魂，怎么可能出现与那蓝二公子有私情！明明是那莫玄羽夺了我的一部分魂魄，装模作样，大摇大摆地装作我的样子。还献舍？我呸！那仙门百家难道不知这人死了只有七日之内才好献舍吗？”

金凌被他说的一愣一愣，这魏无羡虽然与蓝忘机身边的那人模样相同，可气场却完全不同，含光君的那位是嚣张跋扈，而这位，则戾气横生，乌发如瀑，颜容苍白。

“你骗人！若你真的是魏婴，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护着舅舅？你明知他对你的心意！”

金凌的眼角已经发红，发烫，他一想起江澄便是一阵委屈，他的舅舅，一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，没欺过一个人，偏偏什么坏事全遇到了。年少时丧父丧母丧姊，惨遭灭门，失金丹，死了，还没有人守灵，诺大的江家，竟无人能与他并肩。

魏无羡静静地听着金凌的哭诉，他虽然魂寄长命锁，可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，疼在心底。他的师弟江澄，本是一身傲骨，宁折不弯，却被那莫玄羽的恶语伤了自尊，伤痕累累，一颗空心，回了江家，自挖金丹，修为全无，神识不清，惨死卧榻。

“阿澄，师兄回来了。”

魏无羡推开了棺木，江澄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，仿佛睡着了一般，眉头微皱，眼角还挂着条长长的泪痕。

“阿澄，我带你回家了。”

魏无羡瞥了眼挂在江澄脖子上的银锁，只一眼，便又收回了目光。

四个字――岁岁平安，又是多么讽刺。